子时的梆子声被星火灼成灰烬,陆怀素立在司天监观星台的废墟之上,手中鸾鸟发簪的寒芒正与穹顶荧惑星遥相辉映。碎裂的浑天仪残片悬浮成九道星环,每道环中映着他支离破碎的身影——或是在坠星台怀抱水晶棺,或是在苗疆圣潭凝视青铜柱,最外侧那道身影竟呈现出太祖剜颅取玉的可怖场景。
"星种归位!"
司天少监的嘶吼裹着腥风袭来。陆怀素侧身避过星砂凝成的锁链,锁链击碎的汉白玉地砖下,露出深埋的青铜星轨图。图中"紫微垣"方位渗出的不是鲜血,而是琅琊书院地宫独有的荧惑液,那些粘稠的金红液体在空中凝成《玉衡密录》的终章:
"甲子冬至,九曜易主,当以星种心血祭天隙。"
九皇子突然从星环中踏出,玄铁重剑劈碎的虚影里掉出半枚鸾鸟玉佩——正是长公主当年系在襁褓上的信物。当玉佩触及陆怀素胸前的胎记,整座观星台突然逆向旋转,二十八宿方位的铜钉离体飞旋,在他周身结成北斗诛邪阵。
"兄长可知这二十年..."九皇子扯开蟒袍,心口处跳动的星髓突然爆出蛛网状裂纹,"你我皆是活的人形阵眼!"他手中的玉玺残片突然化为齑粉,粉尘在空中拼出骇人真相:九位皇子生辰八字对应的,竟是昭明太子被分尸镇魂的九个方位。
陆怀素挥簪斩断袭来的星砂锁链,簪头鸾鸟突然泣血。血珠滴在青铜星轨图上,映出二十年前琅琊书院大火的另一重真相:陆九渊从火场抱走的不是婴孩,而是太祖藏在七星棺中的星髓核心。那夜逃出的哑巴马夫,怀中裹着的才是真正的星种。
"原来如此..."陆怀素突然震碎玉衡残片,星砂在掌心凝成三尺青锋,"父亲当年偷天换日,将星种之命嫁接给了太祖血脉!"剑锋划过司天少监的白纱,露出其左眼窝中跳动的陨铁——正是狼居胥山祭坛遗失的星髓碎片。
观星台四角的青铜狻猊突然活化,兽口喷出的幽蓝火焰里浮现漠北玄铁骑的行军图。陆怀素瞥见图中标注的阴山暗道,正是他在雁门关所得的"丙辰"密道。当剑锋刺入首狻猊的右目,整座金陵城突然地动山摇,九口青铜棺从地底升起,棺盖上的皇子封号正被某种力量逐个抹去。
"怀素我儿..."
长公主的呼唤从水晶棺中传来。陆怀素挥剑劈开棺椁,爆出的不是尸骸,而是整卷用星髓写就的《璇玑算经》真本。经页翻飞间,昭明太子临终前刻在喉骨上的血字浮现:"荧惑非祸,人心为祟;玉衡非器,苍生为秤。"
司天少监突然癫狂大笑,扯出心口的星髓掷向浑天仪缺口:"那就让九曜星轨同归混沌!"星髓触及残片的刹那,穹顶荧惑星突然分裂,九道血光照在青铜棺上,每口棺中都爬出与陆怀素容貌相同的傀儡。
"赝品终究是赝品。"陆怀素割破手腕,金血洒在《璇玑算经》上。经页突然自燃,灰烬凝成贪狼星官像,一口吞下九具傀儡。当星官像的利齿咬碎最后具傀儡时,九皇子突然发出非人惨叫——他心口的贪狼刺青正在反噬其血肉。
盲眼说书人的残魂突然从三弦琴中爆出,琴弦绞住司天少监的咽喉:"二十年的戏,该落幕了。"老朽的独臂扯开衣襟,胸口的"丙辰"烙印突然活化,化作星纹锁链缠住九口青铜棺。
陆怀素趁机将鸾鸟发簪刺入浑天仪核心。簪身裂开的刹那,整座金陵城的影子突然直立——百姓们的虚影化作星砂洪流,涌入他胸前的胎记。当太微垣星图在肌肤上完整显现时,他看见太祖虚影的颅骨缺口处,正嵌着自己在苗疆圣潭所得的陨铁核心。
"原来这才是真正的阵眼..."陆怀素挥剑斩断虚影脖颈,坠落的头颅突然爆开,露出里面跳动的星髓。当他的胎记触及星髓,九皇子府方向突然升起第二十盏血灯笼,灯笼上绘着的七星棺阵,正与他背后浮现的星官法相完全重合。
地底突然传来龙吟,陆怀素脚下的汉白玉地砖化为齑粉。坠落的瞬间,他看见深埋的琅琊书院地宫中,九十七盏人皮灯笼正环绕着口水晶棺。棺中长公主的尸身突然睁眼,掌心浮现的玉玺胎记与他的一模一样。
"母亲..."
陆怀素在星砂洪流中伸出手,指尖触及的却是冰冷的青铜柱。柱身铭文突然活化,拼出新谶语:"贪狼噬月未尽,荧惑守心待续。"当最后一丝意识被黑暗吞没前,他听见九皇子破碎的嘶吼在星轨间回荡:
"甲子未尽...还有...七..."
晨光刺破云层时,司天监观星台已化为白地。盲眼说书人的三弦琴静静躺在废墟中,琴箱内壁新现的血字正在晨雾中消散:"星轨易主,九曜重开,七日后..."
千里外的漠北阴山,第二十一盏血灯笼悄然升起。灯笼表面绘着的狼头纹正在渗血,滴落的血珠在沙地蚀出新的星谶。而东海深处的蓬莱星陨阁旧址,那块沉寂二十年的陨铁碑突然裂开,碑文"甲子冬至"的字样正被某种力量改写为"癸亥惊变"......